支气管狭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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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0/19 17:51:00

知青岁月二三事

谭亦桉

我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,年10月到农村,那时才十六岁,正值青春年少。当地老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,都管我们学生叫“崽俚子”,言外之意,是说我们还稚嫩得很。

我插队的村庄叫“勋溪”,当地人普通话说不好,都管这地方叫“新壁”。村庄坐落在江西永修的西南面,群山怀抱,依山傍水,山清水秀。这村庄有二三十户人家,木板房与土墙屋各半。有一幢像四合院一样高大的砖木结构的房子,在村庄的中央,那是旧社会地主家的,解放后分给穷人了。这几十户人家勤劳而又淳朴,家家户户都养鸡养猪,靠着村庄的西头上坂和东头下坂二三百亩肥沃的土地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年复一年地生活。三个“崽俚子”的到来,给当地男女老少带来了新奇,也注入了活力。对我们知青来说,是向贫下中农学习,经风雨,见世面,“广阔天地,大有作为”。

小苗带土移栽

那时候,我们刚出校门,不知道中国大地上有个“杂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,只晓得吃的大米叫“农垦五八”,贫下中农每年春季育秧用的谷种也叫“农垦五八”。有一年接上级指示,一改历年来秧田撒谷种育秧、拔秧、插秧的“三步曲”做法,在半干半湿的田里,播下谷种,待秧苗长到三四寸的时候,用铁锹连秧带地表皮一块儿铲起,装入脸盆,端到田间,按照行距与株距的一定规格,用手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摆放在泥面上,比起传统的插秧,费事多了。领导说,这叫“小苗带土移栽”,产量高,早稻亩产能获斤。“领导咋说俺咋干!”在那个特定的年代,在那个农忙季节,走到哪里,便都能看到这样的风景:男男女女光着脚,裤腿卷得老高,端着个脸盆,认真“摆”秧,田间地头,一片欢声笑语。

勋溪村庄南面有一片竹林,青翠挺拔。再向南一百多步,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,河水清清,鹅卵石见底。河对岸是条沙石公路,向东通往安义。公路的南端山窝里,驻扎着一个营的部队,福州*区的部队,是专门搞通讯的。听说年西沙之战之后,中央*委还对这支部队进行了嘉奖,送了匾,匾上是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――“畅通无阻”。

在我扎根农村的第三年,春天里的一个早晨,我刚起床,准备到厨房打水漱洗,生产队长傅行富匆匆来到我们知青宿舍,对我说:“坛子(我姓谭,谐音,绰号‘坛子’),今天上午对面部队有一个排的解放*要来我们队帮助插秧,还有好些个女兵,他们都是城里人(有许多来自北京的兵),农活做不来(做不好),你去坂里用划行器打上格子,他们好插秧。”我心里不禁“格登”一下,这么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,我行吗?

到农村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,是我的坚定信念,领导分配的任务,不能讨价还价;解放*来支农,是*民鱼水情的生动体现,不能不欢迎;让他们来插秧(小苗带土移栽),质量不符合要求,就会影响粮食产量,又是大事,情况非同小可。我忙问队长他们什么时候到,队长说,吃完早饭,八点多钟。我一看时间,六点半,得赶紧去田里。不然他们来了,我准备工作没完成,一则会窝工,二则场面尴尬,解放*会说我们小瞧他们,对他们不信任(因为当地人插秧是不用划行器打格子的),影响了*民关系那可不得了。我顾不得漱洗,放下脸盆,毛巾往肩上一搭,扛起划行器就向田坂里跑去,在队长指定的平整好的大田里,用木制划行器在泥水面上轻轻地拖,拖完直线拖横线,方格就这样“问世”了。所到之处,均匀的线条出来了,秧苗摆在十字交叉点上就行。在太阳的照耀下,田里数不清的方格清晰可见。我站在田埂欣赏自己的“杰作”,线条虽然有些弯弯曲曲,但大体上还过得去。我扯下颈脖上的毛巾,擦了擦汗,不觉已到早饭时间,才觉得肚子饿了,扛起划行器“打道回府”。还没到家门口,老远就望见南面另一条通往田间的小路上出现了一队穿绿*装,戴*帽、红五星和红领章的子弟兵。他们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,手拿着搪瓷脸盆,兴高采烈地有秩序地向田间行进。再晚一点就和他们“撞车”了。直到今天,这一场面还历历在目。

当保管

村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支书,叫成善林,六十出头,膝下无子。他待我们知青和蔼可亲,与我们说话,总是眯缝着眼,笑笑的。劳动分工时,总“舍不得”把脏活、重活、危险活给我们学生“崽俚子”做,生怕委屈了我们。我们都很尊重他。记得有一年,早稻快成熟的时候,老支书找到我,一脸凝重,一字一顿地对我讲:“坛子,希成(生产队保管员)生病了,睡在床上,起不来,腰痛。生产队开会研究,决定由你接替他当保管。”我一听这话,头皮都发麻。仓库的粮食、油料作物让我管?马上田里收上来的稻谷也叫我管?还有社员们的及家属的口粮也由我秤给他们,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,这担子我挑得起吗?万一做砸了怎么办?老支书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,他拍拍我稚嫩的肩膀,笑着说:“莫担心,我会帮助你的,你只管大胆做好了,相信你能做好!”说完,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放在我手中。老支书临走前语重心长说了一句话:“钥匙虽小重千斤哪!”这句话似曾听过,是戏中一句台词,没想到今天会在我身上“兑现”。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脚步,既然是队里领导的信任,贫下中农的期望,没啥说的,豁出去了,干!咱知青也不是吃干饭的。当天下午我就走马上任了。

生产队的仓库坐落在村庄的西头,有十多年历史,砖木结构,很大;窗户却小,又高,里面光线不太好。老支书与队里会计和我一道打开了仓库大门,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,闻到的是老鼠的尿臊气,看到的是满地的老鼠屎。我把东西两扇大门都敞开吹吹。支书与会计替老保管办移交手续,仓库里还有一些晚稻、糯谷、花生、油菜籽,都一一过秤记账,农具、杂物等一一清点。完后,支书、会计向我交代了一些具体事项,我都一一牢记。

没过几天就开镰了,队长不要我下田收割,说我的“战斗”岗位就在仓库与门前的水泥晒场。派了一位姓戴的大婶每天下午给我做帮手。从“双抢”(抢收抢种)的第一天,第一担稻谷挑进晒场开始,我就忙着不亦乐乎。挑谷子的人倒了谷子就离开,我要用工具将谷子扒开,每隔一两个小时要翻晒一遍。炎热的夏天,中午社员在家吃饭,休息,我却不能,还要端着个饭碗到晒场赶鸡,赶麻雀。中午太阳光炙烤着大地,水泥晒场尤甚,对晒谷好,人,却受不了。下午太阳偏西时,谷子晒干了,我与大婶将风车抬进晒场,她不停地转动着摇把扇谷子(去掉瘪壳),我不时往风车箱斗里倒稻谷,一筐筐要举过头顶,真要把力气。开始只能扛起半筐,后来慢慢增加到一箩筐,少说也有四五十斤。稻谷扇好后要逐一过秤、记账。大婶不光能干,做事麻利,心肠也好。称谷时她偷偷向我传授秘诀:秤杆要翘高些,55斤一筐,最多只能记52斤。我不解地问:为什么?她说稻谷刚收上来,一下很难晒干,里面含有水分,时间长了,水分蒸发,稻子数量就少了;还有老鼠偷吃粮食,也有损耗。你不少记,到时候你会对不上账,粮食少了,你说不清楚(大婶的言传身教,让我茅塞顿开,我至今还感激不尽)。大婶对我好,我对她也格外关照,谷子过秤后,都由我一人挑进仓,男人总比女人劲大些。多的时候,一天要挑几十担谷子进仓,对于我这个身体单薄的“崽俚子”来说,真是个考验。碰到阴天,谷子没晒干,或是下午收上来的谷子,在傍晚的时候,我们就将谷子扒拢,堆成几大堆,然后盖上石灰印做记号,以防偷盗。怕晚上下雨,还要用塑料布轻轻盖上,用重物压住。还别说,“双抢”一个多月,经常有谷子堆放在露天,晚上不曾被人偷过,从没“报过案”,我真感激当地百姓对我工作上的支持。

一个“双抢”忙下来,有好几万斤早稻进了仓,堆得像小山包。那都是我一担担挑进来,一筐筐堆上去的。当时两个肩膀肿得都像小馒头,人都瘦了一圈。待到下半年,社员们拿着布袋,担着箩筐,来仓库秤口粮,我都会按照规定的数额,把秤翘得高高的,有意多给几斤。来之于民,食之于民,让他们高兴高兴。老们都夸我:“‘坛子’该机好!”(“该机好”,方言,很好的意思)。

舍身救女孩

与我一块插队到勋溪生产队的还有王新国与蔡新元两名知青,我们都来自同一所学校――云山中学,同级不同班。王新国到勋溪才一个多月,就被调去搞宣传队,宣传毛泽东思想。第二年又应征入伍穿上了绿*装,到宁夏银川当空*地勤兵了。留下蔡新元与我“相依为命”,战天斗地,扎根农村。蔡新元比我年长两岁,绰号“菜包子”(蔡与菜同音),在学校,同学们就这么称呼他的。由于叫着顺口,也跟着“下放”到农村了,当地老也这么叫他,他也不生气。但小孩子这样叫他,他就不干了,眼睛一瞪,大喝一声:你再叫?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或从路边篱笆上抽下一根棍子,吓得小孩飞也似的跑了,这时蔡新元就会张开大嘴大笑起来,对我说,我哪会真打,逗他们玩呢!

蔡新元祖籍是鲁迅的故乡浙江绍兴,医院做行*工作,懂中医。耳濡目染,他把中医里的几十首“汤头歌诀”背得滚瓜烂熟,时不时地摇头晃脑背上一首,还耐心地对我讲解,说些“经脉”、“气血”等与我年龄毫不相干的词汇,老半天见我无反应,于是不耐烦了,用一句“对牛弹琴”作结。可过不了多久,又“旧病复发”。其实他只有在我面前卖弄他那听不懂的中医学说,当地老是“不作兴”(不看重的意思)他的。蔡新元有一特长,识水性,自称“浪里白条”。他性格外向,好开玩笑,也吹点牛皮,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。社员们对我俩的评价是,“菜包子”滑稽些(调皮),“坛子”忠厚些。

后来,有一件事让村民对蔡新元的看法产生了度的大转弯。那是一件惊心动魄的壮举。

村庄南面这条河,叫受安河,河水来自山里,无污染。很早的时候,祖辈在上游开了个缺口,让清澈的河水顺着小渠流入农田,灌溉庄稼;流经村庄,给家家户户带来便利。这条河,温驯时,像文静的姑娘,我们可以到河里捕鱼,戏水;当洪水泛滥时,则像发怒的雄狮,叫人不敢靠近。

记得有一年春天,连续下了几场大雨,河水涨上来了,河面加宽了,通往对岸的木桥一夜之间化为乌有。待水位退了一点后,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在河的狭窄处搭了个简易木桥。走在上面摇摇晃晃,让人战战兢兢,因为桥下是咆哮而又混浊的洪水,流速很快,不时还冲下漂浮物。

有一天上午,雨好不容易停了,队长指派了几个社员到河对岸去砍柴,其中有位是下放干部唐家良。没过多久,又下起雨来了,而且越下越大,这些人都没带雨具。唐家良的女儿小红是个乖巧的孩子,那年她才九岁,个子修长,眉清目秀,说话声细细的,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嵌在腮边,人见人爱。唐小红见村里几个稍大的孩子要给对岸做事的大人送雨具,也拿了把伞想给爸爸送去。农村的孩子胆子大,面对凶猛的洪水,毫不犹豫地上了桥,小红却迟疑了,她从来没走过这种桥,回头又不甘心,于是硬着头皮,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。走到桥中心,由于紧张,不小心脚底一滑,一声尖叫,连人带伞落入激流中。听到尖叫声的伙伴赶紧回头,已不见小红的踪影,孩子们齐声大叫起来,“救命呀!小红落水哪!快来人哪!”孩子们的呼救声在山谷间回荡,在田坂里回荡,唤来了在外面做事的村民,唤来了村里的男女老少。大家不约而同向出事地点跑去。

当时蔡新元正在床上睡觉,听到急促的呼救声,猛地惊醒,一个“鲤鱼打挺”,衣服与鞋子都来不及穿,只穿条裤衩,打开房门,就向河边百米冲刺。我当时正在菜地里摘菜,听到呼喊声,放下手中的篮子也向河边跑去。年纪大的村民有经验,边跑边叫,快!快到下游转弯处拦头,他这一提醒,许多跑往出事地点的村民又转身向东朝河的下游冲去。那儿也有一座木桥,但那里河床较高,平日里卷起裤脚就能淌水过河。待我赶到那里,已经聚集了几十个村民。这里河水也涨上来了,木桥不见踪影,小红不见人影。叫人恐惧的是河流转弯处是一深潭,面积比一间教室还大,深不见底,紧靠悬崖峭壁。以前听村里老人说,这深潭里有水怪,会吃人,前后有三名解放*冒冒失失来这里游泳,下去就没上来了。附近的村民是无人敢到这里玩水的。想到此,我毛骨悚然,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。唐小红的母亲吕会计在众人的搀扶下失神落魄地赶来了,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小红的名字。十多个村民在浅水区摸索,识水性的年轻后生也不敢游向深潭。只有蔡新元不顾一切地在深水区到处寻找,一会儿探出头来,一会儿又钻入水底。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。

在小红不慎落水四十多分钟之后,蔡新元从深水里露出头来,双手托着一个上着白衣,下着蓝裤的女孩,岸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叫喊道:“小红找到了!小红找到了!”蔡新元真是好样的,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托着冰冷的小红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岸边,有人连忙脱下衣服铺在地上。蔡新元脸色苍白,哆哆嗦嗦将女孩平放在地上。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红此时紧闭着双眼,脸、手、脚都呈泥灰色,湿漉漉的头发衣服紧贴在身上,任大家怎么叫喊,她始终不应。吕会计突然回过神来,为女儿做人工呼吸。天仍然下着小雨,大家的心情比刚才寻找小红时还要紧张,都盼望着奇迹能够发生。一刻钟过去了,母爱感动了上天,母亲唤醒了女儿,小红有了知觉,慢慢睁开了眼睛。“小红醒过来了!”“小红活过来了!”大家又高声叫了起来,吕会计紧紧抱住小红,泣不成声。我被这情景感动了,与大家一样,泪水与雨水模糊一片。这时,大伙不约而同想到了小红的救命恩人,“菜包子”呢?“菜包子”呢?

我的知青伙伴蔡新元此时正在宿舍,躺在被窝里哆哆嗦嗦,上下牙齿直“打架”。小红的父亲唐家良闻讯左手拿着一瓶白酒,右手抱着一件呢子大衣赶来了。事后蔡新元告诉我,多亏了那瓶白酒和呢子大衣,没让他卧床不起。我清楚地知道,他从小就患有严重的支气管哮喘,发起病来喉咙管里就像拉风箱一样,和他同住一室都感到害怕。蔡新元的惊天壮举一夜之间就在十里八村传开了。当人们向他翘起大拇指,啧啧称赞时,他张开大嘴,露出雪白的牙齿,心里得意洋洋,嘴里却说道:“哎,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!何足挂齿!”

作者:谭亦桉

来源:知青情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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